我们通过两部经典来分析玄奘与般若经典之关系:
一、玄奘与《维摩诘经》
玄奘在国内研习《维摩诘经》情况在众传记中唯有《续高僧传》有一句简短的记录:年十一诵维摩法华。因为众传均无记载,通常也就不把研习《维摩》作为玄奘国内受学的内容。然而玄奘是否研习过《维摩诘经》,我们需做一番考察。
首先,《行状》记载:又东北至室罗伐悉底国,旧曰舍卫,讹也。圣迹甚多,皆得礼敬。又到吠舍离城,观维摩诘宅。从玄奘观维摩诘宅这一行为以及南北朝至隋唐初年《维摩诘经》的流行状况,我们至少可以推断玄奘对《维摩诘经》内容具有一定程度的了解。至于是否研习和对其思想有所理解则不得而知。
我们再回到前面从重译来看玄奘思想的思维路径当中,玄奘重译《维摩》名为《说无垢称经》六卷,此事本放在众多重译经目中没有值得关注之处。然而,《维摩诘经》自东晋以来一直流行,在玄奘重译之前已有六译:(1)、《古维摩经》一卷,后汉严佛调译。(2)、《维摩诘说不思议法门经》二卷,吴支谦译。(3)、《维摩诘所说法门经》一卷,西晋竺法护译。(4)、《毗摩罗诘经)三卷,西晋竺叔兰译。(5)、《维摩诘所说经》三卷,姚秦鸠摩罗什译。(6)、《维摩诘经》四卷,东晋沙门祗多蜜译。并且,《维摩》并不像《大般若经》重译背景一样,其在玄奘重译之前,《维摩》便扎根于人们思想当中,注疏者亦甚多,如僧肇、竺道生、罗什,南齐竟陵文宣王、道辩、法安、僧镜等。至于演说《维摩诘经》,高僧如僧达、智藏、僧镜、昙度、慧基、法安、道慈、道盛、法云等均曾讲述《维摩经》。僧宗、宝亮、昙谛等甚至曾讲数十次至百次之多。 《维摩诘经》流传之广以及思想研究之发达可见一斑。而玄奘于此背景之下重译,亦可以推断其对《维摩诘经》是有自身理解的构建行为。其重译是否并非为勘误和倾向性质,可以从玄奘重译前后版本流行和影响状况得到答案。此处从维摩经变画中分析其情况。《维摩经变》是中国最早的经变之一。东晋顾恺之即已首创,现已不存,敦煌壁画所出时间较晚,但作为玄奘重译后《维摩》流通状况的分析,亦为可贵资料。盛唐335窟的变相以及宋代的61窟变相在《维摩》内部14品上,均取罗什所译内容,如335窟即为罗什译本的第一、五、六、七、八、十、十二品,宋代61窟则包括除第十四品外其余十三品。由此,玄奘重译前后《维摩》流行均以罗什译本为主。经以上分析可见,玄奘重译以自我理论构建为主而非受众需要和勘误的可能性极大。由此,玄奘早年研学《维摩》,后在对《维摩》有其自身理解基础上重译的情况下,《维摩》与玄奘受学和译经均有密切联系。
二、玄奘与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》
与玄奘重译《维摩》而仍旧通行罗什译本不同,《心经》的重译可以说是玄奘重译的一次成功。玄奘与《心经》的关系在《慈恩传》中有这样一段记载:
从此已去,即莫贺延碛,长八百余里,古曰沙河,上无飞鸟,下无走兽,复无水萆。是时顾影唯一,心但念观音菩萨及 《般若心经》。初,法师在蜀,见一病人,身疮臭秽,衣服破污,愍将向寺施与衣服饮食之直。病者惭愧,乃授法师此经,因常诵习。至诊问间,逢诸恶鬼,奇状异类,绕人前后,虽念观音不得全去,即诵此经,发声皆散,在危获济,实所凭焉。
此段内容有灵异之感,也就增加了玄奘是否真正研习过《般若心经》的疑问,同时敦煌遗书s.2464号《唐梵翻对字音般若波罗蜜多心经》,其题名后有西京大兴善寺石壁上录出慈恩和尚奉诏述序。其中慈恩和尚为窥基,记述了玄奘与《般若心经》的内容:
梵本般若心经者,大唐三藏之所译也。三藏志游天竺,路次益州,宿空惠寺道场内,遇一僧有疾,询问行止,因话所之。我有三世诸佛心要法门,师若受持,可保来往,乃口授与法师讫,至晓失其僧焉。三藏束囊装渐离唐境,或途径厄难,或时有阙斋馐,忆而念之四十九遍,失路即化人指引,思食则辄现珍蔬,但有诚祈,皆获戬祜。至中天竺摩竭提国那烂陀寺,旋绕经藏次,忽见前僧
所述内容较之《前僧传》则似不可信。同时据考此序亦为伪作,时间应早于会昌六年(846),其灵异背景更浓。此后,如《太平广记》《大唐三藏取经诗话》等作品均对玄奘与《心经》有不同描述。多突出此经之灵异性,通常认为是以此方式使《心经》更便于流通。问题在于为何始终以玄奘作为主要表现者,除玄奘自身的社会影响力外,应如《唐梵翻对字音般若波罗蜜多心经》所言:梵本般若多心经者,大唐三藏之所译也。《心经》并非玄奘首译,根据《开元释教录》记《摩诃般若波罗密大明咒经》一卷罗什译与玄藏译本为同本异译。以玄奘作为故事的主角,因为其对翻译《心经》所做的贡献和社会影响力。
同时,根据互文性理论(即指任何文本与赋予该文本意义的知识、代码和表意实践之总和的关系,而这些知识、代码和表意实践形成了一个潜力无限的网络。)许多文学作品、传说故事对玄奘与《心经》关系的描述反映了其他文本、社会倾向投射于此事的事实。即玄奘的传说其背后暗含玄藏对《心经》的影响和社会认可之章义。
摘自《般若海》2016年第1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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