释僧可,一名慧可,俗姓姬,虎牢(今河南荥阳汜水镇)人。精通中国古代诗书典籍,博览佛典,后至京城,注重悟解,崇尚默照,这与当时佛教界之注重讲经说法很不相同,遂招致一些人的非议。但至真之法终究是会得到弘扬的。约四十岁时,遇天竺沙门菩提达磨在嵩洛一带游化,慧可对他的禅学思想十分推崇,遂礼他为师,跟从他学道六年,精究一乘。理事兼融,苦乐无滞。慧出神心,悟解出众,又肯实在学习。达磨灭度后,他在嵩洛一带晦迹韬光,潜心修道。但因早年名驰京畿,四方学士纷纷前来问道参学,请求师范。慧可乃随时为学众开示心要,因而声誉日隆,自然名满天下。
天平初年北游至邺都一带,大弘禅法。当时一些滞文守义之徒,非议迭出。有一个法号叫道恒的禅师,在邺都一带很有影响,门下有徒众千余人,他指斥慧可之禅法是魔语,并派精明弟子到慧可处,欲同他论辩。可是他们一听慧可说法,便泰然心服,悲感满怀,且再也不想回去了。道恒又重派其它的弟子前往,但所有去的人再也不回去了。后来道恒遇到那些离他而去的弟子时就问:我费了不少心血开你等眼目,你们为什么背离师门呢?诸位弟子答道:我等眼目本来自正,因师致邪耳。道恒因此更怨慧可,便加诽谤,并贿赂官府,欲加害于慧可。
由于在邺都受到迫害,慧可遂流离至邺卫(今安阳、汲县)一带。因居无定所,加之其道较为玄奥,故没有多少随从弟子。当时有一位姓向的居士,平素喜欢幽栖木食,遁迹林野,很推崇慧可之禅法,天保初年向慧可致书通好曰:影乃由形而起,响则由声而生。弄影劳形者,不知形之是影;扬声止响者,不识声是响根。影子由形体而起,音响由声波而生。那些弄影劳形的人,不知道形就是影;那些扬声止响的人,不明白声是响的根源。以为烦恼尽除就可以求得涅槃的人,就好像弃去形体而寻觅影子一样;离弃众生而痴求成就佛道的人,又如同在默默无声中寻求音响。所以痴迷与悟解本是同一条路,愚笨与明智也没有多少差别。原本无名的东西,硬加上一个名称,形成了框框,就出现不同认知的是非;原本无常理的事,用世俗道理来划分,形成了僵化,就出现不同道理的争论。人间幻化无常,有多少是非可争?世事虚妄无实,何必说空说有?我知道已得到的并非真正得到,失去的也不是真正失去,在谒访请教之前,先向您说这一层意思,希望能得到您的答复。慧可读了他的来信,就执笔回答说:你说的这些道理都是如实的真理,和真正的佛法没有多大差别。如果本性迷失了,即使是摩尼智珠也成为瓦砾;内心豁然清明自觉,就是灵魂的真珠。无明与智慧都在一念之间,万法也不离内心的本源。写下这些,为了开导世间有分别见的徒众,须知人身与佛身本无差别,实在不须向外求取了。其言极富禅意,当时有的人把它编纂成册,具如别卷。
当时又有化公、廖公、和禅师等,各是精通玄理,也曾与慧可通书酬对,可惜年代久远,碑记已不易多见了,又没有留下文字,着实令人叹惜。又有林法师,在邺都讲《胜鬓经》,并阐析其文义。他每次讲解时,便选精通三部者,计有七百人,慧可也是其中之一。周武帝灭佛时,与慧可同学共护经像,对于佛法之护持不遗余力。
起初,达磨禅师以四卷《楞伽经》授慧可,并对他说:根据我的观察,汉地只有此经。仁者依此修行必能自度度他。慧可专心致志于玄理,如前所述。遭贼砍臂,以法御心,不觉痛苦。用火烧烫伤口,用布裹住断处,照样乞食,一切如故,旁人竟然没有察觉。后来,林法师也被贼砍断手臂,他疼痛难忍,哀号通宵。慧可为他包扎伤口,外出乞食供养林法师。林法师责怪慧可之手不利索,便发火了。慧可说:饼食就在面前,不是可以吃了吗?林法师说:我没有手臂,难道你不知道吗?慧可才说:我也没有膀子,有什么值得发火的呢?林法师问明所以,更加钦敬慧可禅师,所以世称无臂林。
慧可每次说法完毕即说:此法经过四世以后,必然变成名相,可悲啊!又有一位那禅师,俗姓马,二十一岁时居东海,讲解《礼》、《易》。有四百多学徒。有一次,他到了相州(今河南安阳市南)东部,遇到慧可禅师,遂与十个学士一齐出家。众门人于相州东设斋辞行,泣别之声,惊动都城。那禅师自出家之后,即手不执笔及俗书,行头陀行,身穿一衣,手持一钵,所参学之处,均非繁华之地。又有慧满禅师者,也属此类,专务无着,一衣一食,但蓄二针。冬天自己缝补衣衫,夏天就把衣物都抛弃,只留下一掩体内衣。他们都是慧可之门徒,不再另外叙述。
摘自白话《唐高僧传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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