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五灯会元】 明州雪窦重显禅师,遂宁府李氏子。依普安院仁铣上人出家。受具之后,横经讲席,究理穷玄。诘问锋驰,机辩无敌。咸知法器,佥指南游。首造智门,即伸问曰:「不起一念,云何有过?」门召师近前,师才近前,门以拂子蓦口打。师拟开口,门又打,师豁然开悟。出住翠峰,后迁雪窦。开堂日,于法座前顾视大众曰:「若论本分相见,不必高升法座。」遂以手画一画曰:「诸人随山僧手看,无量诸佛国土一时现前。各各子细观瞻,其或涯际未知,不免拖泥带水。」便升座。上首白椎罢,有僧方出,师约住曰:「如来正法眼藏,委在今日。放行则瓦砾生光,把住则真金失色。权柄在手,杀活临时。其有作者,共相证据。」僧出问:「远离翠峰祖席,已临雪窦道场,未审是一是二?」师曰:「马无千里谩追风。」曰:「恁么则云散家家月。」师曰:「龙头蛇尾汉。」问:「德山临济棒喝已彰,和尚如何为人?」师曰:「放过一著。」僧拟议,师便喝。僧曰:「未审只恁么,别有在?」师曰:「射虎不真,徒劳没羽。」问:「吹大法螺,击大法鼓,朝宰临筵,如何即是?」师曰:「清风来未休。」曰:「恁么则得遇于师也。」师曰:「一言已出,驷马难追。」僧礼拜,师曰:「放过一著。」乃普观大众曰:「人天普集,合发明个甚么事?焉可互分宾主,驰骋问答,便当宗乘去。广大门风,威德自在,辉腾今古,把定乾坤。千圣只言自知,五乘莫能建立。所以声前悟旨,犹迷顾鉴之端。言下知宗,尚昧识情之表。诸人要知真实相为么?但以上无攀仰,下绝己躬,自然常光现前,个个壁立千仞。还辨明得也无?未辨辨取,未明明取。既辨明得,能截生死流,同据佛祖位,妙圆超悟,正在此时。堪报不报之恩,以助无为之化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师曰:「祥云五色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头上漫漫。」问:「达磨未来时如何?」师曰:「猿啼古木。」曰:「来后如何?」师曰:「鹤唳青霄。」曰:「即今事作么生?」师曰:「一不成,二不是。」问:「和尚未见智门时如何?」师曰:「尔鼻孔在我手里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师曰:「穿过髑髅。」 有僧出,礼拜起曰:「请师答话。」师便棒。僧曰:「岂无方便?」师曰:「罪不重科。」复有一僧出,礼拜起曰:「请师答话。」师曰:「两重公案。」曰:「请师不答话。」师亦棒。问:「古人道,北斗里藏身,意旨如何?。」师曰:「千闻不如一见。」曰:「此话大行。」师曰:「老鼠衔铁。」问:「古人道,皎皎地绝一丝头,只如山河大地,又且如何?」师曰:「面赤不如语直。」曰:「学人未晓。」师曰:「遍问诸方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自己?」师曰:「乘槎斫额。」曰:「莫只这便是。」师曰:「浪死虚生。」问:「如何是缘生义?」师曰:「金刚铸铁券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闹市里牌。」曰:「恁么则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。」师曰:「列下。」问:「四十九年说不尽底,请师说?」师曰:「争之不足。」曰:「谢师答话。」师曰:「铁棒自看。」问:「如何是把定乾坤眼?」师曰:「拈却鼻孔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一喜一悲。」僧拟议,师曰:「苦。」问:「如何是脱珍御服,著弊垢衣?」师曰:「垂手不垂手。」曰:「乞师方便。」师曰:「左眼挑筋,右眼抉肉。」问:「龙门争进举,那个是登科?」师曰:「重遭点额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师曰:「退水藏鳞。」问:「寂寂忘言,谁是得者?」师曰:「卸帽穿云去。」曰:「如何领会?」师曰:「披蓑带雨归。」曰:「三十年后,此话大行。」师曰:「一场酸涩。」问:「坐断毗卢底人,师还接否?」师曰:「殷勤送别潇湘岸。」曰:「恁么则学人罪过也。」师曰:「天宽地窄 太愁人。僧礼拜,师曰:「苦屈之词,不妨难吐。」问:「生死到来,如何回避?」师曰:「定花板上。」曰:「莫便是他安身立命处也无?」师曰:「符到奉行。」 上堂,僧问:「如何是吹毛剑?」师曰:「苦。」曰:「还许学人用也无?」师嘘一嘘,乃曰:「大众前共相酬唱,也须是个汉始得。若也未有奔流度刃底眼,不劳拈出。所以道,如大火聚,近著即燎却面门。亦如按太阿宝剑,冲前即丧身失命。」乃曰:「太阿横按祖堂寒,千里应须息万端。莫待冷光轻闪烁。」复云:「看看!」便下座。上堂,僧问:「如何是维摩一默?」师曰:「寒山访拾得。」曰:「恁么则入不二之门。」师嘘一嘘,复曰:「维摩大士去何从,千古令人望莫穷。不二法门休更问,夜来明月上孤峰。」上堂:「春山叠乱青,春水漾虚碧。寥寥天地间,独立望何极。」便下座。却顾谓侍者曰:「适来有人看方丈么?」者曰:「有。」师曰:「作贼人心虚。」上堂:「十方无壁落,四面亦无门。古人向甚么处见客?或若道得接手句,许你天上天下。」上堂:「田地稳密底,佛祖不敢近,为甚么抬脚不起。神通游戏底,鬼神不能测,为甚么下脚不得。直饶十字纵横,朝打三千,暮打八百。」上堂:「大众这一片田地,分付来多时也。尔诸人,四至界畔犹未识在。若要中心树子我也不惜。」 问:「如何是诸佛本源?」师曰:「千峰寒色。」曰:「未委向上,更有也无?」师曰:「雨滴岩花。」上堂,僧问:「雪覆芦花时如何?」师曰:「点。」曰:「恁么则为祥为瑞去也。」师曰:「两重公案。」乃曰:「雪覆芦花欲暮天,谢家人不在渔船。白牛放却无寻处,空把山童赠铁鞭。」师一日游山,四顾周览,谓侍者曰:「何日复来于此?」侍者哀乞遗偈,师曰:「平生唯患语之多矣。」翌日,出杖屦衣盂散及徒众。乃曰:「七月七日复相见耳。」至期盥沐摄衣,北首而逝。塔全身于寺之西坞,赐明觉大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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